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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人咏膏

“白石”步入大雅堂

高 赢

晶莹洁白、玲珑剔透的应城石膏,发现于明朝嘉靖年间,浓荫覆盖而神密的团山庙山麓,俗称“白石”,向以质佳而驰名中外,并为历代文人墨客所吟咏,留下了不少佳句名篇。

最早向外界发布应城石膏消息的是明代著名学者陈士元。陈士元,字心叔,号养吾,应城西乡陈家岭人;生于明·正德十一年(1516年),嘉靖二十三年举进士,二十四年(1545年)任滦州知州,主修《滦州志》。陈士元学养深厚,有26种专著刊行传世,书目均收载于《明史·艺文志》,清代《四库全书》也详录其著作题要;后世学者称应城“一代著述之富,首推士元”。明·嘉靖戊午(1558年),陈士元受聘修编《孝感县志》;万历乙卯(1615年),由陈士元纂修的《德安府志》付梓刊行。“有石膏出应城西山峒中,光莹细腻,较胜他产”。这样一行文字见诸府志,距应城石膏矿苗露头不过数十年,在那个信息严重贻滞的年代,实属不易。此时,陈士元深知,应城出产石膏日后必将为德安府、应城带来不可估量的财与福。

陈士元致仕归里以后,于浩繁的唐诗中淘得一首唐代诗人薛逢《石膏枕》诗:

表里通明不假雕,冷于春雪白如瑶。

朝来送在凉床上,只怕风吹日炙销。

薛逢是唐代传奇将领薛仁贵的后人,曾任巴州刺史,为人恃才傲物,屡犯权贵。这首隽永质朴的咏物诗一经传开,初识白玉般石膏的雅士们心仪神往,不少人将诗句雕刻在自己心爱的石膏枕上,也有人附庸风雅,自度诗词,咏物寄情,石膏枕风靡一时。

从清初开始,应城考研石膏、吟咏石膏的仕宦墨客绵延不绝。

清·嘉庆十一年(1806年)任应城知县的奚大壮是第一位系统考研应城石膏和井盐的地方行政长官。他在任期间,除与吕庭栩等纂辑《应城县志》外,还研作调查报告《石膏考》,对应城石膏依其质分成三等,详说等级区别称谓,最后还指出,“四境之内均有此产,惟宜于县河之西开挖,不得越河东南,至今相沿不改,以县城风水所关也。”《石膏考》至今还广为研究膏盐史的学者所关注,经常被各种论文和专著引用。

与奚大壮同时代且过从甚密的应城名士吕庭栩,则是最早用赞美的辞赋系统研究应城石膏的文化人。现将他的名篇《石膏赋》摘录如下(前半节):

出郭西而游眺兮, 见逦迤之平皋。

溪流涨而淡沱兮, 远岫郁而岇嶆。

地肥美而毓秀兮, 石融结而为膏。

性凉冷其可服兮, 和药味而拟醇醪。

懿物产之丰隆兮, 验二气之甄陶尔。

其形磊以藏岩兮, 质晶莹而出岫。

羡山灵而泉甘兮, 爰储精而挺秀。

虽非玉而非金兮,  实不雕而不镂。

惟日用之不可缺兮,乃达九州而远售。

通寰阓而陈列肆兮, 拯膏肓而功同针炙。

立关津而便商贾兮, 比盐茶之殷富。

惟生物之无穷兮,   邈莫知其资始。

其中,“晶莹”、“挺秀”、“非玉非金”、“不雕不镂”等佳句,俨然把应城石膏描述为一位天真淡定、纯情善性的乡村少女,引人遐思。

《石膏赋》后半节,则生动展现当年矿峒营生的面貌:

概取携之维艰兮,必陟冈而历屺。

竞诛茅而结屋兮,择膏腴而栖止。

羌持斧而执削兮,伐山骨与石髓。

初徘徊其犹未下兮,峒深黑而无底。

通地脉之绵邈兮,閟坤户而永不见。

晷魑魅之所潜藏兮,狌鼬之所迁徙。

视瞿瞿其丧精兮,意惘惘以魄褫。

絙长绳之纚兮,挽辘轳而如轵纷。

吾乘此笋舆兮,窪如池其不可以下视。

遗世而独立兮,夫惟指臂之所使。

神恍恍其恐坠兮,懔冰渊其如临履。

俄恍惚其有触兮,不直立而长跪。

洞门晦而窈窅兮,抚云根而心喜。

投暗室之一灯兮,虺与狸其披靡。

乃缒险而凿幽兮,日箪食而甖水。

更昼夜而不知兮,聊一息而附髀。

欣迭代之有徒兮,出乎谷而貌若毁。

有一人而不复出兮,永从游乎屈子。

徒见物之美而适用兮,曾未见其致此。

试探奥窟而周察其苦兮,曾何人之能比。

嗟居贫而自食其力兮,聊逞才而效技。

敬告夫途之人兮,勿视彼貌之瘠而轻訾。

作者为一介书生,从文中“乘此笋舆”,“冰渊其如临履”,“不直立而长跪”,“出乎谷而貌若毁”,“试探奥窟”等句中,不难看出,他是下过明、清之交的石膏矿峒的,并切身体验到直井深采的艰辛过程。

成名于清·嘉庆年间的应城文人闵新,更有一篇《石膏赋》流传甚广,全文如下:

蒲阳之墟,厥土上腴;

地灵所宅,物产所储。

乃有瑶光之精凝结,玉泉之诗涵濡;

非磨砻而如砥,经斧凿而不怙。

介于石,能明体达用;

屯其膏,如存液去肤。

气轻清而上浮,色粹白而外朗;

性坚洁而不移,味孤寒而长往。

寒水王火别其名,方解细文殊其象。

宜其甘沁心脾,凉生指掌;

灌比醍醐,餐同瀣沆。

狂客遇之而病除,人得此而神爽;

盖见药谱医经者,厥功大而用且广也。

于是,贩夫逐利,匠氏施工;

度阴阳之形结,验山泽之气通。

下穷丹窟,上隔苍穹;

掘井滤黄泉之及,凿山等白云之空。

留一线之罅隙,穿五丁之玲珑;

匪入穴以探虎,竟吸川以垂虹。

光明之灯耀其首,辘轳之绠束其躬;

乃任百夫之鱼贯,如开万古之鸿蒙。

不磷不淄,受甘受白;

如玉截肪,如刀裂帛;

如镂冰画脂,如怀玉握璧;

如求醴泉者难穷其源,如采崖密者共披其泽。

沐膏者水乳交融,抱石者泥沙同掷;

取之或中规中矩,争者岂得寸得尺;

乃知物华是萃,当为国用所征。

通商有宝筏骈集,列廛如玉山上行。

匪量沙而计米,譬操尺以持衡;

彼夫,花乳炼石而成粉,松脂化石而凝精。

空青垂象,结绿标名;

虽因罕而见贵,非取多而用宏。

孰若此,块然独处之质,皎然特出之英。

品超乎蒙山渐水,体垂乎耀州彭城。

层累无矾头之皱,空明抵镜面之平;

任荒烟蔓草之埋没,皆秦璆赵璧之纵横。

乃为歌曰:

用世之宝兮, 不独圭如璋;

遍三台五岭兮,发奇光。

洵湖山间气之所钟兮,

安得琢磨贡玉堂。

闵新在其赋文中,不惜心血,把石膏幻化成许多有形和无形的至善至宝—“瑶光之精凝结”,“物华是萃,国用所征”,“空青垂象,结绿标名”,“品超乎蒙山渐水,体垂乎耀州彭城”,“皆秦璆赵璧之纵横”……且不说应城石膏其空灵剔透如灵山圣水,其灵气和生命如耀州官瓷和彭城老祖,就一句堪比秦赵国宝的话,并让人感觉闵新肯定惊呆于他面前的石膏,一位中规中矩的文人在应城石膏面前疯狂了。

应城石膏首登大雅之堂,当推琳琅满目的膏雕制品。除石膏枕头外,读书人尤其钟情用洁白的石膏雕成的镇纸和臂搁等文房用具。明朝上层士大夫追求奢华、崇尚虚荣为历朝望尘莫及。如玉似璧的石膏弥补了不少穷酸秀才心灵上的空虚,他们将石膏雕刻成镇纸和臂搁,然后精心抛光,使之光洁润滑,手感如同抚弄温润的和田羊脂玉一样,如果带着意念审视,其观感无异于上等青白玉或白玉。尤其夏天,将石膏臂搁置于腕下行书作文,触着若有若无的清爽,如美女抚摩,顿生“红袖添香夜读书”的憧憬,难怪连闵新那样的成熟文人也不能把持,写出了令人艳羡的《石膏赋》。

历代文人墨客的吟诗作赋、学者仕人的研考图兴,为传承、丰富应城膏盐文化付出了无数心血和汗水,令人感叹!古人尚且如此,作为新时代的文艺工作者和专家学者,更应肩负起历史责任,挑起时代重任,不断传承、创新应城膏盐精神和膏盐文化,推动以应城膏盐精神和膏盐文化为代表的应城地域文明、地方文化,一路蓬勃向上,向历史的高点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