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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怡南

 

清中期,应城膏矿行直井开采后,峒商即大量招募工人,实行劳动密集型经营。一时间,数万青壮年拥挤在西北两山,挣扎于峒井深处,灵魂丧失,与世隔绝,鲜有怜爱。井下矿工,包括辘轳工、天峒工、锤工、拖工、充填工、戽水工大多数是随州、应山、安陆流落应城的灾民,也有一些是被当地峒商及其亲戚诱骗、裹胁而来的赤贫青年。当地土人多为井上抬工、驮工或盐棚杂工。井下凿工、抬工、充填工年龄在十八九岁至四十岁间,拖工则一律为十至十几岁童工,年龄最小的不足十岁。由于升降设备不堪重负,老板尽量让绞车提升石膏、卤水,工人下井后,时间最短要工作十天半月,长则数月至一年。在低矮、潮湿的井下劳动,长期不见天日,且井下木梓油灯烟雾弥漫,凿膏时粉尘飞扬,矿工吃、宿、拉均在狭隘巷道中,空气污浊不堪。井下饭食十分粗劣,两餐糙米饭,半桶咸盐菜,饮用井沟水,长年不洗浴,轮休时只能就地而卧,无被无褥,不少人年纪轻轻便浑身溃烂,重病缠身;偶尔升井,一个个蓬头垢面,脸无血色,骨瘦如柴,人说:“正月下井腊月上,爹娘不识儿子相。”

下面是一组井下矿工悲惨生活的真实写照。

人格扭曲,遭遇歧视:井下矿工长年屡月在矮巷内匍匐蜷缩,身体都严重变形。尤其凿工,以右半屁股支撑作业,时间长了,身子便不能正常直立,行走时呈歪屁股状,有甚者,两下肢一长一短,前跛后翘,极其难看。这些人偶尔现身街头,路人就指指点点,称他们“峒里的”、“矿花子”。更有很多传统本地人,听不惯外来矿工口音,称其为“奤子”、“奤狗入的”,矿工在当地不少人眼中根本不是正常人。

有薪无钱,光棍终身:据《湖北县政概况》等资料记载,清中晚期,矿工身价尚可,不少年轻力壮的井下工辛苦下来,均可得到足以养家糊口的薪酬。然而,这些矿工都是攒不到钱的“漏灯盏”。人们说他们下井时谓埋了没死,升井后谓死了没埋,现银现洋不待热身便空空如也。西山有一顺口溜传至今:“龙集的包面,棉田的酒,吃了喝了往胯子湾走,胯子湾不够,元家湾来凑。”多少矿工血汗流尽,到老身无分文,无人送终。不少人因工负伤,不少人因矿难致残,不少人一病不起,都是自己请人将其盘回家去;有的人伤残溜号还生怕峒老板不依不饶,便乘监工不防时狼狈出逃,若被“保卫商团”抓回就可能被投入卤水中腌干鱼。

自甘刑虐,苦守饭碗:自清末峒商老板允许管事和监工自招矿工后,那些来自异乡、行乞市井的年轻矿工蜂拥而至,有的甚至托保求情到矿上班,以谋一自食其力的饭碗而忍气吞声,苦守煎熬,因而能吃极端之苦,能忍彻骨之痛,能耐散骸之劳。踩水工是矿上“险中险”。踩水工如猫样置身于竖井中间一小洞中,井上辘轳工将采卤的黄桶放下,桶至小洞处,踩水工便飞身站立桶上,双手拉紧纤绳,黄桶快速下坠,至黄桶底部活皮内开,桶里汲满卤水,辘轳便连人带桶提起,上行至小洞处,踩水工要极轻捷地踏进小洞,让黄桶出口。黄桶上下于矿井,踩水工也就周而复始,机械而灵活地从井中间小洞里飞出飞进;黄桶晃动,踩水工就撞上井壁,黄桶起快了,踩水工就会被卡在桶与井壁间,一个个踩水工从头至脚伤痕累累,体无完肤。而卤水浸泡,伤口感染痛彻心脾,只有忍耐,没有呻吟。他像落入水井中的小猴,猴一样地挣扎;他像溶洞里的蝙蝠,蝙蝠一样地扑腾。只要能挣到一串铜钱,只要棉花田酒店老板给以没有参水的大麦酒,他们就心满意足,惬意快活。

峒神娘娘,无处不在:清末,在棉花田集北头,由峒商建有一座峒神娘娘庙,朝拜者络绎不绝。峒商的栈房和府邸都供奉峒神娘娘的木主神像,有的峒商还将峒神娘娘的造像请进神龛,与观音大士并列受祭,其虔诚态度令人感染。矿井下更是峒神娘娘无处不在、无所不能的地方。当年,峒下均设立峒神娘娘的牌位,矿工们往往以某巷道凸显膏层为假想中娘娘神仪,或附上一张红纸,或挂上一条红布,以体现尊崇,以保佑井下安全自慰,只要异象突显,矿工就一起朝向峒神娘娘磕头祈安。

峒底有才,出头无日:早期膏盐矿山以家族和资本为血缘传承衣钵,辛劳的矿工纵有才华也难有出头之日,有冒尖地下人才甚至被封杀,不知所踪。

……

  噫!问苍天,叹先辈,醒后人!不正是一代又一代矿人盐工诉不尽的辛酸血泪,浸润成永无止境、无怨无悔、不折不挠、呐喊歌吟的应城膏盐之魂么?